寂寞是爱情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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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缘
　　泓浩走的那天，我一早醒来，为他最后一遍打点行李。天空始终阴翳，云很重，重重压下来。餐桌上，连金黄的煎蛋也蒙了浅浅的阴影。
　　及至出门，我都没等到期许的告别。我甚至暗示了泓浩，渴望他的拥抱。但他还是佯装匆忙地，躲开了。
　　我帮他拎一个行李包。时间还早，等巴士也很从容。
　　车站上，只有一个等车的男人。
　　泓浩始终沉默。我想说什么，碰到冷得通透的眼神，话不由分说地给咽回去。车来，他一个剑步冲上去。那个男人紧随其后。
　　雨点迫不急待地打下来。巴士晃着雨刷离开。泓浩，连头都没回。
　　失望坠落心底，像密集的雨点，一下一下沉得利落。
　　你的钱包！一个路过车站的大爷提醒我。我捡起来，一张身份证插在钱包的夹层里——许之远，看轮廓，好像是刚才等车的那个男人。
　　相识
　　黄昏时分，我出来散步。握着捡来的墨绿色杜彭钱包，走到车站。天一寸寸地灰，10、9、8、7……，数到5时，那个叫许之远的男人从对面的车站走过来，从同一辆巴士上下来。
　　3，他穿过斑马线。1，许之远经过我的身边，微微侧目，前行的步停下来。我扬了扬手里的钱包。
　　物归原主之后，两个人各自返家。一前一后地走。
　　超市左转第一个单元，我先停下，“我住这里。”
　　“真的？”许之远眼里一瞬涌起的波澜，让我想起泓浩热恋自己的当年。
　　“真的。”我浅笑。
　　“我住隔壁单元，顶楼。”许之远说。然后两个人都将信将疑。为什么之前，出出进进，从来没见过？一个丢失的钱包却把天涯拉成咫尺。看来，相识与相遇，无论远近都是要看机缘的。
　　谙熟之后，许之远会经常过来坐坐。干净朗然的男人，在黄昏时分，拎一瓶干红，绅士地敲我的门。直觉中，他是应该有故事的男人。
　　我不常做饭，经常买回一袋袋真空包装的熟食。打开之前，许之远会让我猜里面的食物是蜷缩还是单腿独立，是躺还是卧。通常，一只鸡和一尾鱼的死亡姿势，会让两个人在一瓶干红酒之外，多空十余个青啤易拉罐。
　　怎么喝都不醉。是不是因为骨子里流淌的寂寞？
　　寂寞
　　泓浩这次走得最久。走的前一天，我哭了，哭了就不想再忍，汹涌地吞吐连篇地抱怨。泓浩不知怎么哄我，好像怎么哄都是不对的。
　　最后他拿出商人万事摆平的杀手锏，一张随意刷的附属卡让我痛上加痛。“我不稀罕！泓浩，我跟你，不是因为钱！”闹得更凶，他的香烟明明灭灭一夜。
　　第二天，送泓浩出门。他上巴士后没回头看我。我在车站捡到许之远的钱包。泓浩走时告诉我返回的日期，再也没电话打来。
　　如果寂寞可以平分秋色，两个人分享刚刚好。200平方米的房子，遮住所有的天与地。
　　放下倔强与赌气，打泓浩的手机。停机了！那么简洁的女声，掷得我，垂垂泪落。想这个男人，怎么能够这样待我？恨恨地，愤愤地，握一双充满报复的拳头。
　　门铃就响了。许之远的眼里有残存的悲伤。我照旧轻轻浅浅地笑。
　　年轻的身体开始诱惑爱情，爱情又最是蛊惑女人的鸦片。迷恋进去，醉成突围不开的格局。午夜梦回，许之远的臂常常作了我的枕，让我迷惑，是否前世是许之远身上的肋，遗落今生，错当作泓浩。
　　相遇，让一切皆有可能。
　　打击
　　黄昏，我去超市买熟食。往回走，远远地看着许之远的房间窗子，想念荡漾在激情下，让我一级一级地转上顶楼。我从未去过许之远的房子，他也从未邀请过我。
　　门开后，迎上许之远的目光，我扬了扬手里的食物，笑。
　　然而，没有热情的相邀。许之远抵挡着我对峙的眸子，缄默不语。他背后，有女人的身影……
　　“从前的女朋友。”许之远苍白的解释让我尴尬。
　　原来，他是如此的单身男人！
　　风一样旋下五层楼。许之远没有追出来，我心里通透。
　　一个人的房子里，我想，为什么男人总喜欢不同的女人？想公差的泓浩会不会不再回来……
　　清醒
　　十月末，我照旧每晚黄昏漫步。钥匙搁在门外的冬青下，那天多拿了一枚出来——许之远还我的。紧紧握住，戳在掌心，生涩地疼。
　　心情寂寥地上楼。然而，门虚掩，洗手间里水气四溢。泓浩，终于还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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