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教师的杨春孝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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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岁的老寿星杨春孝先生，是任教于新津中学的高级英语教师，近40年的教学生涯让他桃李满天下。在前的新津中学老三届的学生中，流传着他的传奇人生故事：他当过美国人的翻译，曾经被绑赴刑场，还说是当时任校长的邓文瑾救了他。2009年的五六月份，我为了写作长篇文学《马塔角行动二战中的新津机场》一书，曾经两度采访过他。事情的究竟如何？下面是他的真实的人生记录。
　　金陵大学的高材生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杨春孝本来在重庆中央大学上学，该校因为经常日机的轰炸而无法正常上课。他征得父亲的同意回到新津，补习一年后考上了金陵大学。金陵大学是美国在华最早开办、规模较大的一所私立大学，它的毕业生可以同时接受纽约大学的文凭与学位，并可直接升入纽约大学或任何美国大学的研究院而不受，与欧美大学享受同等待遇。
　　这时，因凇沪会战失利，金陵大学已由南京迁到四川成都，与先后到达的齐鲁大学、燕京大学、金陵女子大学一起，云集在成都南门华西协合大学的校区风景优美的华西坝，一时间，华西坝成为五大学的共同校园。在远离战火的大后方，莘莘学子终于有了较为清静的治学之地。
　　杨春孝在金陵大学文学院读经济系，这个系只有五个学生。金陵大学除去国文、中国经史等不能不用中文的课程，其它所有课程都全部采用英文，英文的交流无处不在，甚至贯穿在学生文娱活动的方方面面，比如唱歌、演戏、助威的拉拉队等等，并且有许多的强制措施。这样做的结果，造成一般金大学生的英语水平都比较高。杨春孝在这样的学习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杨春孝更有一绝，他的必修课珠算超棒，他可以双手并用打算盘，一双手在算盘的鼻梁上下挪动，一个个扁圆的珠子劈哩叭啦忽上忽下，发出悦耳动听的碰撞声，他右手打数据，左手打复核，两只手同时打完，不差分毫。那种韵律感简直像在弹钢琴。
　　一出学校就飞黄腾达
　　杨春孝从金陵大学毕业后，经过严格的考核，顺利进入了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中国分署。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简称，英文缩写UNRRA）是二战期间所创建的临时性国际组织。在20世纪40年代，经历了酝酿、诞生、活动与解散的过程。1943年11月，根据44国协议在成立了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当时有苏联、英国、美国、中国、等48个国家参加。其任务是负责处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者的善后救济工作。由各会员国捐助资金，捐助资金的前三名是：美国约13.5亿美元，英国约3.2亿美元，约0.9亿美元。的活动遍及欧、亚两洲的39个国家。
　　1944年年底，拟在中国设立分署，需要招聘懂英文的本土人才。杨春孝就读的学校金陵大学推荐了8个毕业生去应聘，其中就有杨春孝，国统区总共来了300多人参加考试。经过笔试和面试之后，招聘方挑选了100多人作为备取。最后一场考试简直匪夷所思，所有备取人员被安排在一个大厅里面，被告知他们只能用英语进行交流，所有考官混迹于人群中，或故意发问，或暗中观察，最终，大部人被剔除，只录用了30名佼佼者。
　　蓝尧衢跟杨春孝的父亲是至交，专门安排了一辆汽车送他去重庆履职。他接受了两个月的业务培训，地点是借的上清寺美国新闻处的院子，无非是学的章程、工作如何开展之类。因他学的专业是经济，双手打算盘的功夫无人可比，分配工作时被任命为中国分署总部财务厅稽核科专员，并且兼任翻译。但此专员非行政类的地区行署专员，说白了就是个搞稽核的专业职员。其他的人，有分配到空运、海运、陆运大队的，也有分到中国分署属下的地方一级分署的。杨春孝的第一个月薪水就是400美金，后来还晋升为860美金一个月。当时100美金可以买一两多黄金，后来，他还花17两黄金，在上海租界区买下了最初租给他住的那套面积60多个平米、二套一的公寓，就可见他薪俸之丰厚。给杨春孝他们发了两套西服，一套是黑色的麦尔登呢的，一套是暗色条花深蓝底花呢的；皮鞋两双；领带4条，正式场合时系深红领带，宴会时系深蓝领带；娱乐活动时，在两条花领带中任选一条。年纪才23岁的杨春孝，一出学校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本就令同辈人羡慕不已，加上人长得高大英俊，穿上西装革履，胸前再戴上长方形的“UNRRA”的金属牌，真的是风度翩翩，英气勃发了！
　　抗战胜利了，举国欢庆，国民忙着还都南京，中国分署的总部也要迁到上海去办公。1945年9月初，中国分署的所有官员和职员连同家属，乘着顺流而下的江轮，浩浩荡荡地开到了上海。他们与其他重庆方面派去的军政人员一样，每个人胸前都戴了个缀着小红花的条形红缎飞飞儿，其正面是盖了国民大印的“还都复原”几个字，一个个神气活现，仿佛人人都是共商国事的国大代表。
　　此时，给中国提供了价值6.47亿美元的无偿援助，其中包括中国人民急需的稀缺生活必需品和资本、货物，有上百吨的各类食品，有大批机器设备和交通运输器材，有15万吨棉花和羊毛。按照的章程，救济物资的分配，应是不别，公平地援助一切受战争的地区。但国民却把的救济用作武器，本来受战争灾害的人有一半以上生活在华北解放区，那里却只得到2%的救济物资，98%的物资给了国民控制区。这种不公平的分配，引起了在华分属14个不同国籍的300名驻华官员和职员的不满，他们写信向总署署长告国民的状，后来还通过一项决议并，对解放区的歧视。而杨春孝正是参与的职员之一。
　　他经常跟随中国分署的两个洋，乘着飞机，去太平洋沿岸的国家和地区出差，多半都是去接收移交给中国分署的各种物资。他们三人曾三次去战败国日本，把撤了武器的军舰接收回上海，用于海运大队运输救济物资。去曾经的日占区菲律宾，接收日军遗弃的大量军服、被子和医药用品；去马来西亚接收美军遗留下来的堆积如山的战略物资，各种食品、克林奶粉、药品、可乐、服装、菲利普和金狮牌香烟；去印度、接收英军遗留下来的东西。1947年2月去视察分署，遇上发生“二.二八事件”，耽误了20多天，根本出不了门。他还陪过中国分署长官去纽约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述职。
　　与地下党的情缘
　　1948年初秋，杨春孝忽然接到一封来自四川南江县的信。来信人名叫李茂久，是1933年新津中学开办时第一班的同班同学。李茂久说他暂时在南江县潘文华部下避难，欲到上海求职，请老同学帮忙。他知道李是地下党人，上海又是宪特林立之地，深怕老同学出意外，就给他寄去2000元金圆券帮助他逃命。
　　1949年春节，一位名叫杨元明的新津中学第一班的同学，又突然出现在他的家中。杨元明是荆园茶社（今新津一小旁边）老板的儿子，到过延安，解放后曾任湖北省农业厅厅长，在武汉搞地下工作时曾与杨春孝邂逅。这次是专门到上海来找老同学避难的。杨元明在杨春孝的家中安然度过了十天的悠闲日子。杨春孝得以从他口中了解到的许多事情。等杨元明决定离沪返川时，杨春孝还专门给他买了到重庆的轮船票，又送了1000元金圆券。当时金圆券刚刚发行，币值极为坚挺，200元金圆券即可兑换150美金。
　　解放战争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向南推进。1949年年初，杨春孝所在的机构已撤到，因代总统李仁拒不去，他们只好又随国民南迁广州；又相继从广州、重庆、成都撤离；最后溃退到新津旧县，指望着在此乘飞机去。但此时，任何有资格飞的人员都必须在成都商业街的励志社排队领机票。12月8日，排了半天队才领到一张机票的杨春孝，被一辆小车送回老家新津，一家四口只有一张机票，让他六神无主。他遇老同学李茂久。李此时在新津女中以教书为掩护，正与邓文瑾等人在紧锣密鼓地策动新津县的和平解放，后任新津县解放委员会的委员。李茂久一见到他十分热情，除了感谢他当初的搭救之恩外，还力劝他留下来，利用他娴熟的英文将来为新中国教书。这样，他就决定不走了，回到邓双的家中，等待解放。
　　陪杀场魂飞魄散
　　杨春孝从未加入过任何党团组织。解放后，他以填政审表的方式，把历史问题交代得一清二楚，基本通过了审查。县委解杰某天还专门找他谈话说，“根据你填的表，经初步查证，是与基本事实符合的，你具有英语的专长，你现在是个特殊的知识，过去是为阶级服务，现在是为新中国服务，，铁饭碗，希望你好生工作。”
　　三天后的早晨，他接到学校的通知，由校长邓文瑾陪他去岷江边的季河坝参加大会。二人在春敞坝（新津中学后操场）河边买舟南下，赶到了设在河滩上的现场，刚席地坐下，大会就开始了。接着，几个插着死刑标志、被的人犯，被分别推到台上的中央，一字排开跪好。杨春孝诧异地发现：几个背着步枪、手拿棕绳、面无表情的武装人员忽然朝他走来。就听台上一声大吼：把美蒋潜伏杨春孝带上来！
　　几名武装冲上前去，立刻把他了，并嗖的一声在他后背插上了死刑标志。毫无预感的杨春孝，立即魂飞魄散，浑身就瘫了下去。事后，他完全讲不清自己是怎样被推到台子上，跪在他前面的几个匪首又是怎样在砰砰的枪声中一个接一个地栽倒的。
　　当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是被人救下了。救他的这个人，事后他听说，是郭传易（南下干部，前任县委，时任邓双土改工作队队长）在主持大会，他一边从台上慌忙跳下，一边高叫着：“不能打！杨春孝不能打！”并且一把夺过者手中的步枪。杨春孝这一次陪杀场，后来没少跟他赔礼道歉。他请楚地记得：陪杀场的这天是1951年3月14号。这天在季河坝的七个人中，就有邓文瑾的父亲和二爸。邓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无法救他了。
　　再后来，杨春孝作为地区惟一的重点审查对象被隔离。杨春孝发现某位毕业于师范大学、分管审查工作的省委领导杜心源（川西行署宣传部长），不仅对他很客气，而且还很欣赏他的英文水平，他就及时向他提出，能否把他的历史问题一分为二，先把国内问题的结论作了，国外问题先放一放，等中国加合国后再说。结果，他的想法得到了这位领导的认可，于是国内问题的结论顺利做出。1972年，中国重新回到联合国。已经被县革委到普兴的山区当农民的杨春孝见机会来了，就主动写信给有关部门旧话重提，交代了当年在中国分署跟他有过联系的分属不同国籍的71个外国人，幸好他记忆力超强，把那些外国人的名字一字不差地写了出来。幸好那时的人办事极其认真，把杨春孝的这封信层层。通过中国驻联合国机构的不懈努力，历时三年，最终找到了71名中的17个人。这17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居然对当年的杨春孝记忆犹新，每个人都为他证明。大意是说，先生年少聪明，思维敏捷，工作能力很强，与我们纯属工作关系，毫无联系。某天，温江地区分管宣传文教的领导找杨春孝谈话，通知他说，国外问题的结论是，他没有什么问题。
　　从此，杨春孝由一个挣工分吃饭的农民回归教师队伍，重操旧业。再后来，杨春孝成了驰名的英语特级教师（并几次为县上当翻译），成了新津县老干部局管理的相当于正局级以上干部待遇的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