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份残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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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下雨？尤其是春天刚刚来的时候，那一点点新绿，被蒙蒙细雨轻轻冲刷得更加清新，空气中洋溢着一种新鲜的、让人无法安定的情绪，忍不住想逃出格子牢笼一样的办公室……
　　“危险！”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
　　声音很快被掩盖在办公室嘈杂、忙乱的气氛中，后天在吉隆坡的培训会，让很多人心浮气躁，工作的气氛大变，好像过年一样热闹。所谓培训会，其实是给公司亚太地区的部分员工一段公费的半工作半旅游的时间，有些人开始讨论去东马潜水，有些人在开他们的购物清单……
　　晓千用一种“不去你一定会后悔”的眼神狠狠看了看我，我用微笑做答，更坚决地摇了摇头。视线从忙乱的同事中转到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密密地联成一片，天色暗下来，天与地的交界也越来越模糊。
　　去年的情人节，也是这样下着雨的吧？一年的时间，却觉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去年这个时候，同样是参加公司的培训，不过，人在丽江。
　　3天的培训会，走马灯一样在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培训课中度过，晕头涨闹地听了亚太地区各个分公司高层的演讲。记住了那个香港分公司的技术主管，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在讲普通话，他的演讲干净简洁，短短的时间里，一直笑声和掌声不断。
　　3天一过，所有的人开始以丽江为圆心，呈辐射状四散开来，大理、西双版纳、昆明、泸沽湖……云南的美丽风光让大家乐不思蜀了。好容易说服了晓千跟我走虎跳，听说虎跳的风光绝美，因为需要2天非常艰苦的徒步，所以选择这条线路的人很少。可是半路晓千却当了逃兵。只好在丽江的一个非常有名的户外酒吧临时找了几个同行的陌生人，约好了第二天一早上路。
　　那个早晨，也是这样一直下着蒙蒙细雨。一上车，我就看见了那个香港的技术主管，心里非常吃惊，而他看来也是独自上路的。他一个人坐在后排位置，一直望着窗外的细雨。虽然说起来是同一间公司的同事，但是他当然不会认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职员，我刻意选择了前排的座位，离他很远。
　　坐摆渡船到了虎跳峡边，刚刚开始徒步就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下马威，蜿蜒上行的小路似乎没完没了，连成一片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同行的6个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女性。为了跟上他们的步伐，我一直没有停歇过，即使脚步特别沉重，汗水浸湿了全身，我一直咬牙坚持着，峡谷深处，江水被拍成碎浪，溅得老高，怒吼的声音在峡谷里形成更大的回音，几乎掩盖住我们的说话声。听说好几个探险漂流的勇士都在此失踪了，当江水离我们越来越近时，我们则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脚下的路是当地人开凿的，非常简陋，每走一步，都必须抓住身边的栏杆，不然一失足肯定会迅速消失在激浪中，我发现同行的人里，那个香港同事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夜晚，疲惫不堪的我们在虎跳的一个旅馆“halfway”停下来，小小的旅馆，干净而温馨。吃过老板为我们准备的鲜美可口的食物，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看星星。好奇怪，身体格外疲劳的一天，精神却非常放松，比起每天赶时间、打仗一样让人身心疲惫的工作，我更喜欢这样的状态，只是投入你的身体，不用思想，毫无负担，而这，也是徒步虎跳对我的意义吧？
　　“没想到你挺勇敢的啊。”身边突然想起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没有回头，我就猜到了是谁在说话。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下来呢。”他说，话语里有笑声。原来如此啊。我心下释然。
　　“其实我也没把握，我一直怕成为你们的负担。”我说。他坐在我身边，在黑暗中，我看见他的眼睛熠熠闪亮。“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旅行，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你们帮忙，说不定早就放弃了。”我的话言真意切。
　　“每个人都对自己不够了解，有时候自己经常让自己吃惊。”他话语里的笑意更重了。
　　“好久没看到这样清楚的星星和银河了。”我仰头望着天。
　　“我从小在云南长大的，爸爸妈妈是知青，记得小时候，带大我的阿姨特别喜欢教我看星星，20多年了，对云南的记忆也好像还留在那个时候。”他说，把我的思绪也拉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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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他普通话说得那么好，难怪他看上去不像我想像中的香港人。
　　第二天，为了看到更美的风景，我们选择了继续沿着高路前行。下山的时候，无数碎石中的急转弯让我很狼狈，不停地摔跤，而他，一直安静地走在我身边，不时拉住我的手，阻止我的下滑。磕磕绊绊走下山，踏上平地的那一刻，大家都在为胜利欢呼，而终于可以松开他的手的我，却感觉内心深处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走完虎跳，一行人重返丽江。艰苦的行程过后，小桥流水、古镇古风、花香鸟语一时变得更加可爱了，大家约好晚上一起聚会就四散了。而我和他却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订了同一家旅店的房间。
　　丽江有很多这样的餐厅，在水边、在桥畔、在花丛中，你可以一边享用美味一边闲散地聊天一边听细水长流，我和他坐在餐桌旁，他的左手摊开在我面前，无名指上细细的指
　　环的光泽在烛火中跳动着。
　　“你有很好的事业，已经做到了相当高的位置，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看着他的手纹，声音和表情一本正经，好像一个职业巫婆。
　　他半信半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我在心里偷笑。
　　“你有一个很不错的太太，她很爱你”，而我的潜台词是，“你的手掌那样细滑，你一定不曾会为家务而烦恼过。”
　　“也许，你还有可爱的小孩，是个男孩”，这只说我的感觉，他那样一个自信而成熟的男人，一定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幸福的。
　　“行啊你，我还真有个男孩，刚刚两岁”，他大笑起来，然后随手弄乱我的头发，似乎我也是他的孩子，他的眼睛里跳动着烛火，让我忍不住想沉溺进去。
　　轮到他看我的手相，仔细端详后，他皱着眉头说：“年纪这样轻，掌纹可很乱啊！”
　　怎么会？5年平静的婚姻生活，虽然激情不再，却也波澜不惊。难道这份平静下面暗潮涌动？疑惑间，空气变得有些暧昧，有些危险。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到了。美食、觥筹交错、豪言放语，友谊在丽江的小桥流水中升温着。在笑语言谈中，我的眼光和他的屡屡相撞，我看见无声的火花在夜色中闪过。
　　很晚，聚会才散，大家都有些醉。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头很痛，灯还大亮着，我挣扎着弄清楚是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守在我的床畔，静静地伏在我的被子上睡着了。
　　我俯身拉他，想推醒他，怕他那样睡着感冒，半梦半醒的他轻轻一带，拉我入怀。唇碰上他的，一切过程发生得那样突然，又那样顺利成章。没有书里描写的那样激情的场面，第一次投入他的怀抱，却觉得是那样熟悉，那样舒适，仿佛我们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这样的动作。
　　“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很面熟。”他说。
　　“我是相信因果的，一切都不会无缘无故。”我低声说。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人淡忘很多很多，我甚至怀疑那个夜晚是不是自己杜撰的，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年里，从公司的简报上，得知他真的在不断升职，已经做到总部的技术主管了，一切正如那晚我的预言。
　　分别的时候我甚至不曾告诉他，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也不曾告诉他我的名字。他并没有追问，而追问又能如何？我们之间注定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不会再见到我，包括每一年的公司培训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变小了，我站在公司的楼下，在雨中轻轻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不早不晚刚刚好，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丈夫的声音传出来：“怎么又忘带伞？还不上车？”
　　坐进开着暖风的车里，丈夫含笑递过来一束玫瑰，又是一年情人节，又回来现实中来了，平静的生活，早已成为亲人一样的丈夫，这一刻让我更加感到温暖和踏实，而这，才是我能够把握得住的幸福吧？偶尔那一次偏离航道的行程，它已经深深悄悄地藏进了心的深处，也许只是在这样一个相似的淫雨霏霏的日子里，才会隐隐想起那个人，那段回忆。(文/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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