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爱情不忠于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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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Eva的电话我很意外，我们只有一面之交，是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那天Eva喝醉后大闹了一通，大家因此不欢而散。
　　“真对不起，那天扫了大家的兴。”Eva在电话那头表示歉意的诚意又让我有些惊异，除了知道她在一家广告传媒公司做PR公关总监，我与她陌路相识，一次醉酒又怎能成为这郑重致歉的理由？“我很想和你好好聊聊，不说工作，我想我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Eva
　　有些倦怠的声音让我感到了一个渴望倾诉的孤独灵魂。
　　“你会爱上爱吗？我想我已经是了。”Eva说她离不开爱情，只有恋爱她才能感觉到生活的快乐，“忠于爱情不忠于情人”成为29岁Eva的爱情圣典。
　　一
　　大概是对婚姻天然的恐惧，或者是双鱼座喜欢自由自在的本性，在1999年我断然离开了相恋3年的男朋友。那是一次不算逃婚的逃婚吧，拍了婚纱照，结婚大事顺理成章。可是“结婚”二字像一把利剑悬在头顶，除了恐慌还是恐慌，于是借口为了心爱的广告事业、借口性格不和，拿到那本精美的相册后我从男朋友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的行为不仅让父母大为震惊，更深深伤害了我的男友，我承认那是一次伤害，影响到了他以后的爱情生活。在上海这个物质城市里，他的物质条件是很好的了，房子、车子都为我而准备，他在他那个金融领域是很优秀的白领，前途也是唾手可得的灿烂。放弃这些物质条件，大家都认为我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更渴望的是自由。
　　自由是需要代价置换的，除了玩命地工作，我的感情生活是不顺的，不过也可以叫很绚丽。从1999年底到2000年底，一年的时间我又经历了三次恋爱，好几次艳遇，时间最长的不过一个月，体味了烟花一样的爱情，也知道了什么是一夜情。爱情有时就是这样，可以是相濡以沫的酣醇，也可以是稍纵即逝的烟火，结束了就立马一拍两散。我喜欢爱情的滋味，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那种甜蜜足以滋养女人，让女人更青春更有活力。毕加索的那句话“忠于爱情不忠于情人”很有道理，我把它当作我的爱情箴言。
　　你相信星座吗？我很相信。双鱼座爱自由，对每一段爱情都是彻底投入，爱得死去活来；但是爱情没有了，鱼儿们会重拾心情好好地等待下一段爱情的到来。双鱼座与金牛座在星缘上是很相配的，当我遇到金牛座的陈二时真的灵验了。
　　二
　　见到陈二时，我正顶着香格里拉的阳光回到上海，那时我刚与一个爱慕的男人分手。记得那天一个朋友来电话说晚上有一个诗会，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酒吧，来宾焦点是陈二。陈二，这个依稀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名字是陌生的，除了知道他是个作家、诗人、来自南京，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当我开着车从华山路拐到镇宁路再按照朋友的指点拐进一条弄堂时，一个小酒吧安静地在弄堂深处闪亮着它的招牌。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过了，听说诗会已经结束了，酒吧里的桌子拼成长条，从这头到那头，30多号人围坐着。桌上放满了啤酒瓶，空的或者是满的，背景音乐衬着满眼的烟气，还有大声朗朗的诗人们，酒吧气氛迷幻地回到了80年代。我给认识不多的几个朋友们打了招呼后正想溜走，“Eva，给你介绍一朋友！”胖子小豆从人堆的那头站起来，笑眯眯的冲我大声说。我这才看见了坐在小豆旁的陈二。清瘦、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我上前寒暄了几句，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大概是没话可说，也可能是诗歌对我来说太陌生，那天，我没呆多久就从那个酒吧离开了，能记住的就是那张白净的书生脸。
　　后来我们开始有些电话联系，我告诉他可以到网上找我，于是他去买了个笔记本上网。那年，我26岁，他40岁，我们能聊什么呢？从最开始的寒暄，到后来的人生、艺术、宗教、理想、现实，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天，最后话题停留在爱情。他谈到他曾经失败的婚姻，他说如果他找到喜欢的好姑娘就想再结婚，建立一个稳定的家庭，那种动荡的情感生活他已经厌倦疲惫。我没话可讲，除了安慰。“我爱你。”一个下午我刚进聊天室，陈二的话突然跳出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这句话，我一下愣住了，说实话我很憎恨轻易把爱说出口的人，爱在我看来是神圣的，真正的爱在心里，不是这么轻易说出口的。算算和陈二从认识到熟悉不过三个月，我们只是停留在朋友的聊天范畴，并没有爱慕的倾诉。不过做这些日子的聊友，对陈二的印象是很好的，尤其是他的才华，我确实佩服。我想了一想，给他发了一句过去：“你能爱我有多久？”过了几分钟对方都没有反应，我想这个问题可能为难了我们的诗人。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陈二。“不论这句话你相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态度是很诚恳的。”我止不住笑了起来，笑他诚恳得可爱以及这样的解释方式。
　　三
　　恋爱总是美妙的，我们抱着电话彻夜长谈，双方都不感觉疲惫，精神的依存成了我们最大的幸福。2001年新年到来的时候，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到南京与陈二再次相聚。那一晚，他带着我见了他在南京几乎所有的朋友，他的朋友们都为他高兴，大家都分享着他的快乐。避开新年派对的热闹人群，我们在他的小屋里亲吻、抚摸、做爱，爱的岩浆喷薄而发。陈二决定离开几十年不曾离开过的南京到上海来与我生活一段时间，春天来临前我四处找寻着，思量着把我们的小家安在哪儿。最后，我在离公司很近的襄阳北路租下了一套两室的房子，于是我又开始忙碌着布置房间，迎接他的到来。当陈二把她的母亲送到南方度假后，他来到了上海，我们过起了小日子。
　　除了偶尔的小斗嘴，除了陈二偶尔发发诗人式的脾气，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幸福快乐的。每天我上班，他在家写作；我准时不准时下班，他总在离我公司的第一个弄堂口接我回家。那种在激烈以后温存的爱意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我当时甚至想到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陈二的妈妈从南方度假回南京了，他也要回南京。陈二希望我能到南京与他结婚生活，我却迟迟不能决定离开上海。南京有他的母亲、朋友，还有熟悉的写作环境，他离不开南京，我能理解；同样我也离不开上海，虽然不是地道的上海人，但我在上海读书工作已经好几年，这里有我的工作，更何况上海的发展机遇和空间都比南京大很多，我无法下决心到南京，更重要的是我怎么给父母一个完美的交代。于是这些压在我们俩心底的问题爆发，争吵、怀疑开始不断发生。
　　“你为什么就不能到南京？上海有什么好？”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婚？这样分开，结婚的希望只能越来越小……”
　　“你为什么不把我介绍给你父母？我究竟哪一点见不得人？”
　　面对这些问题，我无法回答，为了照顾诗人敏感而脆弱的自尊，我只能沉默。父母的反对只有我自己承担，不仅是他离过婚、年龄差距太大，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神经质的诗人，不管他多么有才华，父母是绝不会接受他的，他们希望我能找一个实实在在能过日子的男人。而我自己对于结婚也存在恐惧的心理，总怕那些琐碎的事情破坏了最纯的爱情。无奈，伤心，多少泪水只有往肚里咽。
　　这些陈二都不知道，或许他能敏感地觉察，但是我害怕谈婚论嫁，我只有一次又一次逃避问题。就这样他在南京过着名义上有女朋友的单身生活，我仍然在上海忙忙碌碌，我们成了电话线上的情人。
　　四
　　最后一次见到陈二是去年秋天，也是我们的爱情在维持了整整两年的日子。名义上是恋人，我们更像是久别的亲人。他到上海来看我，我们也像以前一样说话、见朋友，但是我们彼此都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我已经麻木地对待陈二，像程序化进行着某种义务，甚至于做爱都是勉强，再也找不到那种激情和温存。我开始怀疑我是否还爱他，既然不爱还维持这样的关系有什么意义？陈二也变了很多，不再争吵，只是默默地坐在凳子上抽烟，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我，那双曾经熟悉的眼睛里充满着疑惑、焦虑、不安、徘徊。
　　“你还爱我吗？”
　　“我们好好谈谈吧。”
　　“如果不爱我们就分手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无语，我承认我是懦弱的，我从来不敢面对他的问题，我再次选择了沉默。度过了一个无语的夜晚，陈二带着忧伤、气愤回到了南京。我没有挽留他，一直沉默着听着他下楼远远离去的声音，我的心也空落了，想必给他留下了冷漠决绝的伤痕。
　　实录手记
　　在香樟花园喝着下午茶，听Eva讲她的故事和爱情理论。有时成熟，有时还抱有少女式的幻想，Eva是多变的。就像是她那张清纯的脸严守着29岁的秘密一样。她说她每次和男朋友分手都会很难过，毕竟都倾注了大量的感情，尤其对陈二，那是一种刻骨的爱。
　　Eva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红茶，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真的是不是有婚姻障碍？”她好几次自责自己的懦弱、逃避，但是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迅速告诉你，她只能在不停逃避不停恋爱中找到快乐。
　　快结束时，Eva说她又闻到了爱情的味道，现在又有一位男士走进了她的生活，“我要好好珍惜。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得到幸福的。”看着她阳光的笑容，我只能祝愿Eva在爱情欲望号街车上把持好自己，别再在沙地里建造爱屋挥霍青春，早一点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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