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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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行李箱里，每样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为未来四天准备的外套，一双备用的鞋，手机充电器……把化妆包装进去之后，就一切准备停当了。
　　我是一名空中乘务员，每周有四天的时间在天上飞。经过科学而严格的培训，我的一切皆在有序管理之中。衣橱里我的那一半，都是按照衬衫、裙子和裤子分门别类，按颜色、长短和季节摆放得整整齐齐，连衣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而我丈夫比尔的那一半衣橱呢？我一想起来就头疼。走进卫生间拿化妆包的时候，看见他放东西的那一侧台面简直“惨不忍睹”：维生素瓶子、除臭剂、摩丝等全扔在一起，湿毛巾揉成一团，连牙膏盖也没有盖上。
　　“天啊，他怎么就不能自己收拾一下！”我抱怨着，然后，抓起化妆包，赶紧退了出来。
　　也许爱是盲目的，或者，至少是“近视”的。我和比尔谈恋爱的时候，我曾注意到他的家不是很整洁。当时我想，他需要一个妻子随时督促他。
　　现在，我们结婚已经快一年了，他还是旧习不改。虽然我常常友好地提醒他，但他还是不能把东西归放到合适的位置——怪不得他常常要问我他的钥匙在哪里！
　　我拉上箱子的拉链，打算把箱子提到楼下。比尔在厨房里忙碌着。“吃点东西吧。”他说，“我在做煎鸡蛋。”好像我闻不到似的。
　　我向厨房里望望，看到装黄油和鸡蛋的纸盒还没有收拾，一卷纸巾扔在一边——表明它的主人曾想过要打扫一下，但是灶台上还是有星星点点的油渍。我知道等我回家后，我得把这些都擦干净。
　　“你咋这么不爱整洁啊！”我忍不住说了出来。
　　比尔看起来很委屈。“什么？”他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得走了。”我说，拍了拍他的脸颊，“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一整天都很忙。我一连飞了五趟航班，但是我的思绪却不时回到比尔的身边。为什么他就不能再爱整洁一些？难道我就该在将来的婚姻生活中不断地纠正他？那我不就成了唠叨婆？实际上，这些情况已经发生了。
　　在那天的最后一趟航班上，我遇见了一对老夫妇。他们正好坐在我的服务区。老太太很瘦弱，她丈夫扶着她坐下，把她的包放到头顶上的行李箱里。
　　“你冷不冷，亲爱的？”他问，“需要毛衣吗？”
　　她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们一直握着手。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睛。那种神态很眼熟，以前我在哪里见过吗？
　　突然，我意识到，那是我和比尔在我们的结婚照里的眼神。就在那一天，我们共同宣誓，要互敬互爱，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健康还是疾病，都无法把我们分开……但如果是邋遢呢？在我们的誓言里没提到这个问题。
　　该为乘客倒饮料了。我走到老夫妇面前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请问，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这周就是五十周年了。”老先生微笑地看着我，骄傲地说。
　　“五十年！祝贺你们！”我说，“那你们是在旅行庆祝吧？”
　　“是呀，”他说，“和我最爱的姑娘一起度假呢！”
　　他太太笑得很灿烂。
　　我问：“你们幸福婚姻的秘密是什么？”
　　“在一起分享快乐。”她说，“绝对不要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拥有着对方。”
　　这次航班结束后，老太太的话在我耳际久久地徘徊。到了宾馆，我把衣服挂好，然后到一尘不染的卫生间洗脸。包装好的香皂放在洗手池边上，毛巾整齐地叠成一摞，装着洗发水和乳液的小瓶子放在一个小篮子里，标签都是向外的。没有垃圾，一切都在它们合适的位置上。但是，没有比尔，一切都像是空虚的。
　　我一整天都对着素不相识的人微笑，但那天早上，我却训斥了一个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我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比尔不是完人，但我是吗？我念念不忘他的邋遢，却忽略了他的善良、他在任何情况下都抱有的乐观、他的温柔体贴——这些是藏在他心里的美好品质，正是这些美好品质使我嫁给了他。
　　“上帝，”我祈祷着，“不要让我觉得比尔理所当然地属于我。帮助我向他表达我对他的爱——不论他有什么缺点，爱一个真实的他吧。”
　　我掏出手机，给比尔打电话。“我已经很想念你了。”我告诉他。
　　“我也想你，金姆。”他说，“在你到家之前，我要把房子收拾干净。”
　　“别操心那个。”我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四天的航行刚一结束，我就急急忙忙往家赶。比尔在门口迎接我。
　　“我有一个惊喜给你。”他说着领我走进厨房，“看！我把灶台和炉子都清洁过了，还拖了地板。你看，怎么样？”
　　我扫视着房间，他真的很卖力地干了活。“谢谢你，亲爱的。”我说。我又仔细地看了看，炉子的计时器上仍然有一点油渍，地板上也留下了一段拖把的污痕。他难道没有看到微波炉上的脏手印？
　　“你没有……”我忍不住开口了，但是，马上就打住了。“你没有想我吗？”我说。
　　“想你都想疯了！”他说。我狠狠地亲了他一大口。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说。
　　尽管微波炉上还有脏手印，但是，我可以看到映在它上面的我们的笑容——充满了对彼此的爱恋，就像我们结婚照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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