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场身体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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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清楚地记得，是去年十月八号那天第一次见到杜森的。那是“十一”长假后第一天上班，因为起晚了，到公司时正好迟到十分钟。一进办公室就见一个女同事作陶醉状说：天哪，他真是太帅了！我说谁？蓝，你不知道吗，就是总部调来的市场总监杜森啊。我微微一惊，杜森这个名字在公司里是无人不知的，名校毕业，进入公司后即得老板赏识，一再地提拔，现在已是公司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高层。
　　大家正议论着时，杜森敲门走了进来。顺着声音望过去，我看见了他，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高大魁梧，剑眉星目，锐气而温情。
　　渐渐地便领教了他的口才和魅力。尤其开会时，他极具说服力的语言夹杂在可靠的数据里面，叫人无法不信服。难怪挑剔的老板对他厚爱有加，虽然那么年轻却放心委以重任。是的，杜森是年轻的，他只有28岁。
　　对他的才华暗自欣赏的同时，又发现除了这些，他还是温暖的，幽默的，甚至是纯真的，而这些恰恰是自己喜欢的。有一天，当我默默于电脑前想这些事时，不知不觉中把这些打到了电脑上，站在身后的他忽然开口：蓝，这是说的我吗？
　　再怎么假装镇静亦是不可能的，一颗心突突狂跳不止，当一触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时，整张脸倏地就红了。27岁的自己不是没经历过感情，大大小小数次，但终于尘归尘土归土，都随着岁月渐行渐远了。有时呆望着镜中的自己，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最起码心已不再苍翠。于是再也做不到轻易爱上一个人。但是杜森来了，他不是别人，他是杜森。他让我欣赏让我开心，甚至让我有了爱的感觉。
　　11月的一天，和杜森出去办事，下雨，被困在商场门口。有一对小情侣撑着一把伞依偎着走过去，不觉看呆了。杜森过来，把那把紫色的伞撑开，轻声说：为什么自己不试试？语言模糊而暧昧，但他却相信我一定是明白的。
　　圣诞节。公司开酒会，杯光交错，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被杜森拉着跳舞，从探戈到伦巴，虽想过千百遍，但终究不敢奢望什么，所以跳得倒也尽兴，只为跳舞而跳舞。直到霓虹灯忽明忽暗时，他的头轻轻俯下来，在耳边吹气如兰：蓝，我爱你。我平静地坦白：杜森，我快28岁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并不美。我把无望的惊喜暗暗藏进不易觉察的卑微里，眼帘慢慢垂下去。我不相信爱情会以如此华丽的方式降落在我头上。你不是美女，我亦不是王子，但我爱你。这一次我听清楚了。我看见杜森颔首微笑。为什么不相信呢？最起码自己是爱他的，而此时在彼此眼中，我是美女，他亦是王子。
　　那天晚上，真的是醉了，结束时杜森说送我回家，我就笑了，记得被他抱上车，又抱下车，上楼，开门，被轻轻放在了床上，自己好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直想睁眼看清他的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
　　第二天因为是周末，睡到自然醒。细碎的阳光洒满粉白的窗帘，香甜的牛奶的味道从厨房里飘来，趿着拖鞋挨过去，见杜森扎着我的蓝白方格围裙正在煎蛋，平底锅里两个黄灿灿的蛋正待出锅。靠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他，心想，这么多年，自己等的也就是这一幕吧。
　　杜森搬了过来。因为多了一个人，日子变得充盈起来。下了班，匆匆往超市赶。蔬菜，肉，还有杜森每晚必喝的酸奶，一件件往篮子里放的时候，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好像生活一下子有了目标，那就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他欣然接受于我又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晚上，杜森通常继续在电脑上工作。的确是舍不得他做任务家务，他是市场总监，他的担子重着呢。一进家门，我就钻进厨房，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节目，一边忙着做饭。偶尔，透过窗口看一眼暮色的天空。直到饭菜烧好才去叫他开饭了。杜森离开电脑，过来亲我的额头，说老婆真好。老婆？我们可还没领证哦？饭后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电视时，就再次问了他。现在谁还在意那张纸？有爱就是一生，爱走了，留住人也留不住心。我张着嘴，半天想不起从哪儿打开缺口，刚想起如何反驳他，他已站起来，说还有些工作需要忙一下。
　　日子就像个洞一天天陷了进去。没有争吵，但平静得有些让人恐惧。我像在等一个答案，却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和杜森惟一的一次争吵是在四月。那几天总在吐，趁出去办事时就去了中心医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的，自己的体内多了一个小生命！那种本能的母性的喜悦感在我的整个胸间激荡着。但杜森态度之坚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理由一大堆：在这座城市里，我尚无根基，连车子都是公司的，一处像样的房子还没有买下，我是男人，请你照顾一下我的尊严好不好？我似懂非懂，怎么好像是我的错？但有一点我明白了，这个孩子他不要！我急了，如果你爱我，就会依着我疼我就会要这个孩子！难道你不想娶我？我语无伦次，我竭力想说服他，我感到冰冷的泪水流下来。他又说了些什么，自己又回了些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没有做饭也没有吃饭，卷了铺盖去了另一间卧室。
　　手术是在三天后做的。当疼痛和绝望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时候，我的眼前晃动的全是那个圣诞节酒会时的情景，杜森越过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径直朝我走来，笑容性感而迷人……
　　术后，杜森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甚至学会了煲汤，比着杂志上的菜谱，只拣人家说最有营养最适合孕妇喝的那些做。我冷冷地说，我不是孕妇。他就端了碗来，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过来，说宝贝儿，你现在不是，我早晚让你是的。
　　女人总是那么容易沉醉进男人的甜言蜜语里。而且，日子要过下去。
　　转眼“十一”长假。本来朋友们说好去内蒙古大草原的，但杜森有点发烧，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里。只好对朋友撒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转身关了杜森的手机，我说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假期最后一天，杜森完全好了。我拽着他去街上走走。在银座那儿，远远就听见有人叫表哥表哥！等身后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追上来时，我发现杜森的脸色变了。表哥，你手机怎么关了，表嫂有事一直在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正说着猛地发现一旁的我，就问这位是？我笑了笑，早已猜出故事的大概，悄悄握了杜森的手，手指用力掐下去，杜森疼得牵动嘴角，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报出了我的身份：这位是我同事安小姐。
　　有什么在心里轰地倒塌了。他再也没有露面，亦没有去我的办公室。我把家中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包了，然后和垃圾一起扔了出去。
　　几天后，在他调来济南一周年之际，说晚上要宴请同事们。内线电话打过来时，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今晚你来吗？听过无数次的好听而熟悉的声音，现在却觉得陌生而恶心。我什么也没说，扣掉。
　　第二天他就回了上海总部。后来听同事说，杜森调来工作一年就回去，这是他来时就知道的。
　　有人说，如果一场爱之后，留给自己的不是疼痛和思念，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寞，那么这个男人是不值得自己为他付出的。而杜森于我，恰恰是后者。也许自己只是一个选择的结果，即使有一天明白是一场骗局，像自己这么大的女人亦不会像任性的小姑娘那样死缠烂打非他不嫁或者一哭二闹什么的，不管心里多苦，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
　　女人总是那么痴迷于对爱情的幻想，当男人一旦打着爱情的幌子靠近时，女人总是那么容易陷进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里，而结果于他也许只是一次身体的艳遇而已。而自己的角色则是免费的厨娘兼性伴侣而已。不过自己总不能为了这些就不活了，我照了照镜子，心说也许应该上街买一大堆好吃的，再去买些上等的化妆品。这样想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老了。
　　(安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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