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晏：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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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
　　文/夏晏
　　1
　　越南被称为“越南越美”的国家，是有一定道理的。会安被称为“中国小城”，它足够中国，却真的太小了，就像国内的那些古镇一样，没完没了的商铺，一些和国内相比差了太多的中国风建筑，没有特点的饮食，和南方的几座城市相比确实差了很多。我连带着也不愿意再沿着海岸线往北走，想起从南方前行的时候，有一个城市不顺就没去，那是我这次的目的地——美奈。而要去美奈，必须从芽庄转车。
　　因为从芽庄到美奈的票是第二天上午的，我找了一家旅馆先办了入住手续，洗了个澡，去海边的餐厅吃饭。芽庄的海鲜很新鲜，我买了一些烤海鲜坐在沙滩上，一边吃一边看大海。
　　回到旅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背上已经被晒脱皮了，我没有带药膏，只能去前台碰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借到药膏。
　　已经是下午了，天气炎热，从大厅往外看去，没有多少人在，连老板养的狗都趴在地上，伸出舌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偌大的大厅只有一个男生坐着喝咖啡。
　　我找到老板才想起来我不知道消炎药要怎么讲，只能一边指手画脚，一边让他看我的背部晒痕。还好这里的客栈老板大多已经很明了这种人类最原始的沟通语言，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他手边并没有消炎药。
　　我只能打算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药店，就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坐在门口的男生和我打了招呼。他个子不高，晒得黑黑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当地人，却没想到他说的是中文。他问我：“嘿，你是要消炎药吗？”
　　“嗯，是的，我中午出去被晒伤了。”
　　“这里中午的太阳最烈了——我去拿药给你，我带了。”
　　“太好了，谢谢你！”
　　他穿上拖鞋，一蹦一跳地上楼拿药去了。
　　他回来后，我一边抹药，一边和他没话找话。
　　“你在芽庄待了好几天了吗？”
　　“没有，我刚来。”
　　“是吗，怎么不出去玩？”我碰不到的后背只能麻烦他帮我抹药了。
　　“我只是过这里，我要去美奈，但是今天的车走了，只能等明天。” 我十分惊讶：“你也要去美奈吗？我也是，明天早上的车。”我们说着笑了起来。
　　“我们应该是同一班车。”
　　“嗯，你这么急去美奈干吗？我之前已经来过一次芽庄了，芽庄有很好玩的地方，这里的泥浆浴特别棒！”
　　“啊，但是这次来不及了，我和别人约好要在美奈见面的。”他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药已经擦好了，我对他说：“是吗，本来还想说去美奈可以与你一起拼房呢，你有朋友就不可以了。”
　　“啊，没关系的，她是女生。”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
　　“是女朋友吧？”
　　“不算是。”
　　不算是？什么叫不算是？我有点困惑。他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说：“我们是在上认识的，在仰光的时候。”
　　“缅甸？”
　　“嗯，一年前在仰光的时候认识的。”
　　那个女孩子是人，一年前他们在仰光认识了对方，谈得特别开心。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互相留了邮箱，约定了一年后的同一天要在美奈见面。一年里男孩发了很多邮件给女生，却从没得到过回复，但是他依然来了，一个人来了越南。
　　“你真的很喜欢她啊！”我惊叹道，“从跑这么远过来，就为了见她一面。”
　　“嗯，算是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毕竟约好了啊！”
　　我看着他害羞拘束的样子，不忍心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给他听，我只问他：“可是你有想过为什么她不回你的邮件吗？”
　　男孩顿了顿说：“她可能换了邮箱吧，或者是我当时抄邮箱的时候抄错了。”他的语气十分肯定，答案一定是这其中的一种。
　　我没有多说什么。
　　2
　　第二天早上很早我们就在街道上的停靠点集合了，我们买了法棍三明治当早餐，从芽庄开到美奈，到达站点估计要到中午了。
　　距离美奈还有大约一半程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海岸了，连绵不绝的沙滩，蓝蓝的海水，不像芽庄的海边有那么多人，这一上人烟稀少。据说美奈是一个半沙半水的小城，整个城市就是建在一条狭长的海岸上的。建筑物分列在道两侧，建筑物的后面都是沙滩，再往后就是海水，植物比西贡那样的大城市要稀少。某次急转弯的时候大巴的置货箱打开了，里面装着的货物掉了不少出来，许多就直接滚到了沙滩上沾满了沙子，司机和乘务员急忙下去把行李放好才重新开车。
　　男生一上显得特别兴奋，不停地拍着照片。
　　我说：“你之前没有看过大海吗？这么激动？”
　　他说：“是啊，学校放假时间有点晚了，我从河内出发就没有停下过，一直在赶，怕来不及。还好赶上了，明天就是约好的时间了。”
　　我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到了停靠站，我刚下车，在会安买的草鞋就坏掉了。买这双草鞋花了三刀，这几乎是我一上买的最贵的衣物了，我身上当地风格的衣服才要两刀。因为马距离沙滩十分近，上也有许多沙子，我干脆就把鞋脱下扔了，赤着脚拖着箱子和他去前面找旅馆。
　　我们运气很好，这时候来美奈的人并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又便宜又舒服的旅馆。这里所有的旅馆都建成了度假村的风格，只是档次不同。度假村的院子里种满了植物，也有许多小动物，后面是泳池，在泳池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同样不知边际的沙滩。
　　美奈有一些很有趣的景点，像仙女溪；还有一个婆萨努塔，但是因为之前我已经去过吴哥窟，对这种高棉风格的建筑物已经提不起兴趣，就索性没去。我们在沙滩边的一家餐厅吃了海鲜，吃完我就回去休息了，而男生则到处转转，想要弄清楚美奈大概的面积，有哪些地标，方便明天他们的见面。
　　我看着他兴冲冲忙前忙后的样子，只能在心底叹息。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
　　可能是因为白天一直在和男孩聊关于女生的事情，梦里全部都是我在五年前去做交换学生时经历的事情。
　　坐两个小时车去学校上课，在文学课上演莎士比亚的戏剧，下雨的时候坐在学校的小卖部前面喝着热热的鸡茸汤，布里斯班的黄金海岸，悉尼歌剧院里的唱诗班，雨后的彩虹，在马中间的水塘边喝水的鸽子，公园里和人抢食物的袋鼠……
　　几年前的记忆在短短的梦里越发清晰起来。
　　同样清晰起来的记忆也有我和的朋友约好，来年的时候他来中国找我，但在最后，我等了一个暑假却只等来一封道歉信。
　　3
　　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外面雨已经停了，他坐在房间门口喝咖啡。见我起来，他端起另一杯咖啡示意我过来喝。
　　“紧张吗？”我想把自己的记忆抛在脑后，故意打趣地问他。
　　“还好，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她啊。”他眨巴眨巴闪亮的眼睛笑说着。
　　见我没有说话，他一脸严肃地说：“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人像她那样，我一想起她来就觉得格外温暖，这些温暖和希望支撑着我来到这儿了，我相信她。”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傻瓜，如果她不能来了呢？如果她能来为什么不回你的邮件？如果她能来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那只是旅途中的一句戏言啊，就像我们永远说着再见，却从来没有再见过一样。
　　我想起那年生日的时候，等一个人的短信等到很久都没等到。那天下雪，一个人在屋子里特别难过，外面没有灯，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了，只等到零点的时候空荡荡的钟声。
　　爱情啊，多么美好，却又藏毒，你明知道如此却依然愿意饮鸩止渴。都说“情义之事绝不能负”，可是我们在这却常常彼此，相互。
　　为什么你愿意，这么轻易地就相信她呢？为什么你这么坚定地相信你能等到她呢？
　　他要在美奈到处转转等她来，而我则必须去订今天返回西贡的车票。原本也没有打算在美奈待太久，我打算订完票就去附近的仙女溪和白沙丘看看。
　　订好了下午回西贡的票，我租了一辆摩托车在小镇周围闲逛。一望无际的白沙丘或许很受沙漠爱好者的喜爱，但是一上看了太多沙滩，反而觉得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倒是仙女溪十分少见。仙女溪有另外一个名字——红溪，属于丹霞地貌，溪水带着红砂粘土沉积到溪谷里就成了现在的样子。看到许多当地人也会来这里，边上偶尔还能看到牛，倒让我想起了暹粒。
　　但这里比暹粒更能让人产生好印象的地方在于，这里不会有人坐在边卖一些货物，他们不会带着一脸的菜色央求你买他们的东西，一开始不忍，但被骗了几次之后又不得不。其实旅途中我一直很害怕“同情”这两个字，因为动了恻隐之后，给自己带来的往往是失望和。
　　差不多把周边都逛完已经快中午了，我回到客栈，男孩还坐在门口，还是一杯咖啡，如果不是我看了表，或许我会以为我才刚出门。
　　“你没有出去吗？”我问他。
　　“出去过了，我刚去了车站，早上的班车里没有碰到她。”他有点无奈，“她也许会在下午到吧。”
　　我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他，他转眼却又开心起来，让我把拍的照片给他看。
　　我们一起吃完午饭，我要准备离开美奈了。
　　她还没来。
　　男生送我去车站，我已经换上了新买的手工拖鞋。我们在边等了会儿，期间有一辆车从西贡过来，她也不在车上。
　　“如果……她没来，你打算怎么办？”快离开的时候，我终于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啊，不会，她一定会来的。”他笑得特别开心。
　　我不明白他的笃定来自哪儿，车来了，却也没机会再问他。我们拥抱着告别，我对他说：“祝福你，加油。”
　　他笑着对我用力点了点头。
　　车子开了，我对外面的他挥手告别，他笑得真开心，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一样。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要记得，记得他脸上的笑容。
　　4
　　晚上到了西贡，收到他的邮件。
　　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他和一个金头发的女生在我们住的那家旅馆拍的。看到他写的话，我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他在邮件里写：你看，我相信她，她真的来了，她真的是换了邮箱。Creaky，有些事情，你必须等，你要告诉自己，你相信她。
　　我隔着电脑屏幕，捂着嘴拼命地点头。
　　你终于等到她了。
　　太多事情需要等待，经历过等待的才是好的感情，经历过时间的才是好的故事。感情不会因为“挺好的，就这样”而结束，故事会因为当初那句“再见”有了新的开始。
　　你要相信，你要等。
　　等待花开，等待风来，等待一个人从遥远的地方来到你身边，从遥远的地方来到异国，就为了赴一场旅途中承诺的相聚，连着几天坐夜车赶，就为了见喜欢的人一面。
　　我们慢慢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被，被，反过来我们也越来越轻易地许诺，去、别人。可是，你告诉我原来被、被并不是选择不再相信的理由，害怕被、被也并不是放弃等待的理由。这种种是这么简单的，却参不透。
　　我相信她，我愿意等。
　　原来等待，才是最长的告白。
　　书料
　　一起读书吧544期，今天观点君跟你分享故事来自《我不知道会遇见你，真好》，本文由时代华文书局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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