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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蕊蕊近照
2012年6月联合出版公司出版
2011年3月海天出版社出版 赵蕊蕊作品
排球场边的赵蕊蕊
王笑笑
和赵蕊蕊约在一间咖啡馆,一进门,见她正捧着东野圭吾的《幻夜》读得津津有味。牛仔裤,毛线衣,换下运动装的前女排国手依然素净朴实。“地铁还好坐吧?这个点儿人应该不多。”蕊蕊招呼我坐下,“我把车停那边了——自行车。”
提起赵蕊蕊,如果你想到的仍是那位身高1米97的“黄金一代”第一高妹,可就有点“out”了。昔日体坛才女,如今已是如假包换的文坛新锐。退役后,赵蕊蕊已经出版两部奇幻小说。去年底,她的作品《彩羽侠》在华语科幻文学最高项“全球华语科幻星云”中获得最佳长篇科幻小说银。
放下排球,握起笔杆,蕊蕊觉得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努力、踏实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辛苦,却收获了更多快乐和成就感。”她承认自己眼下的不足,却因此对未来有更多期待,“运动员嘛,就是有这股劲儿——你说我不行,那好,我就是要行给你看。”
“小时候没发现自己会写东西”
很多人知道,蕊蕊从小爱画画。“倒是没发现自己会写东西,作文成绩也一般。从小到大,写得最多的是训练日记和比赛总结。”蕊蕊笑道。
小时候,蕊蕊经常把家里画得满墙花,还用剪刀把床单剪破了做“衣裳”。“如果不打球,可能就去学服装设计了。”不过生命没有如果。父母都是排球运动员的蕊蕊,13岁便入选了八一青年队,随后顺理成章地成长为国家队主力副攻。十几年运动生涯中,她一直没有放下画笔。雅典奥运会首战骨折后,画画成了她最好的“心灵按摩”。“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做做喜欢的事,或许就能舒缓情绪,从负能量中走出来,不会越想越糟、钻牛角尖了。”
开始写第一本小说前,蕊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过,只是偶尔记录心情、感受,蜻蜓点水、长短不一。但她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恐怖、悬疑、科幻、侦探类小说,斯蒂芬·金、东野圭吾、希区柯克……说起这些大师,蕊蕊如数家珍。她还喜欢关注古往今来的神秘事件,、外星人、百慕大、……一有空就守着电视看探索类纪录片。
和蕊蕊接触多了,便能发现她是一个好奇心强、想象力超级丰富的人。如果说,幻想像鸟儿在空中飞翔、像鱼儿在海中畅游是每个小朋友的天性,蕊蕊仿佛有一颗永远长不大的童心。“我特别喜欢做白日梦,脑子里一天到晚想象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幻想的能力始终不曾被成长湮灭,就像她首部小说的主旨——蕊蕊无形中“守护着心灵中的纯真与美好”。
爱幻想的蕊蕊,有时会把脑中的人物、场景画下来。有时画不出来,朋友便鼓励她用笔记录。2009年,蕊蕊为好友戴焰的动漫小说《香巴拉神谕》配了插画。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刷成册,喜悦之余,蕊蕊对写小说动了心。
那年初,已是伤病累累的蕊蕊再次接受了膝盖手术。“每天只能直挺挺地把腿抬到茶几或桌椅上,除了吃饭、睡觉、康复训练,做不了其他事。”无聊之余,排坛名将的第一本小说就这样诞生了。“一边康复一边写东西。当初动笔只是心血来潮,完全出于好奇和冲动,没想过要出版。”
这本后来被命名为《》的作,讲述了10位与展开斗争,竭力守护人类心灵中真善美的故事。像多数“菜鸟”作者一样,蕊蕊的作品代入了许多个人经历、观点、个性。“虽然是虚构文体,但里面有我对世界的认知、对事物的态度,和自己的价值观。”至于书中个别亲自操刀的插画,她却不承认是以自己为原形。“朋友看了都说,‘像你一样是大长腿’,哈哈。其实只是那种画风好看而已啦。”
我问蕊蕊,你更爱排球还是画画、写作?她想了想,坚定道:“排球。”她说自己爱排球更深。“很多人说,如果像我一样吃那么多苦、受那么重的伤,早就。但正是因为爱,才愿意去承受。非要对比的话,打球带给我的喜怒哀乐更刻骨铭心。就算今后在其他领域取得成就,排球也已经永远融入了我的灵魂。”
“更何况,给了我这个天赋,我就有责任为中国排球贡献自己的力量。”蕊蕊说,“就算重新选一遍,这十几年,我还是会打排球。”
“写完小说体会记者的难处了”
这部一时兴起的小说,蕊蕊写了15个月。2011年3月,20万字的《》正式出版。“动笔后我常问自己,一个打排球的,怎么写起小说来了?”创作过程中,她无数次为编排情节苦恼,为梳理文字纠结,为没有灵感抓狂,“一点儿不夸张,那是真挠墙啊!以前觉得写东西容易,现在体会你们当记者的难处了。”
打了十几年球,蕊蕊在写作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只能自己摸索,胡编乱造,好在平时看书有积累。也没搭框架,天马行空,结果发现丢了好多东西。写到后面发现不行,得加个人物,然后从第一章开始加,后面每一章都得加,改得我累死了。而且我这人本来思绪就特跳跃,写着写着,结不了尾了。”
蕊蕊说写作是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她在《》的序言中写道:人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一些事,无法体验其中的各种辛酸滋味。有时她会憋在屋里整整一天,只有吃饭时才出现;有时凌晨三四点还盯着电脑,写了几千字又一键删除;有时对着电脑干瞪眼,一晚上只写出500字……赵妈妈担心女儿脑子出问题,“我爸就跟她说,没事,作家都这样儿。”
写东西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灵感。蕊蕊打比方说,就好像关键的一分总拿不下来。瓶颈时,她也会自问:你到底行不行啊?另一个自己又跳出来说:那么多伤病和手术都挺过来了,难道你现在要当逃兵吗?
时间一长,蕊蕊学会了自己调整,“吃吃东西、遛遛弯,有时看电视、读书、画画,换换脑子,说不定还能给我灵感。”写作时,她喜欢根据情节听些音乐,“写到打斗时就听激烈一点的,悲伤的地方就听柔情的歌,很有画面感。”
《》初稿完成时,蕊蕊喝了点红酒庆祝,进步的快感和持之以恒的成就感令她激动不已。“最重要的是没有半途而废。从写作技巧上来说肯定有很大差距,但在不懈这方面,我给自己打100分。”她笑言,以前写5000字总结都困难,这回居然写了20万字,挺为自己骄傲的。
听说蕊蕊要出书,昔日球场上的姐妹和教练吃惊之余,同样为她感到骄傲。名帅陈忠和开玩笑说,自己不仅能培养奥运冠军,还培养了一位作家。郎平称赞道:“你的内心充满了五彩缤纷的世界,太神奇了。”前国家队主力二传周苏红则一点也不惊讶:“她本来就是队里的才女嘛!”
如今,已出版两部作品的蕊蕊有经验多了,“先把计划做好,大范围和框架搭好,思就会清晰很多。”她还会随时随地记下脑中的灵感,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场景,甚至一个梦,“以前有过那种情况,睡前突然有个想法,觉得很棒,心想明天起床就把它记下来,结果睡醒就忘了。所以现在不敢偷懒了,不管几点钟、在哪,想到了就马上记下来。”
“比草根作家幸运得多”
蕊蕊的第2部小说《彩羽侠》创作过程近两年,于2012年6月出版。故事主角外星英雄“彩羽侠”,协同地球女警了外星魔兽地球人的基因。这次蕊蕊不仅写了28万字,还亲自操刀全部插画。在去年10月的“第四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颁典礼上,《彩羽侠》荣膺最佳长篇科幻小说银。
“当时有位评委看过《彩羽侠》,觉得不错,就联系我,问我想不想寄本书过去。我也没想拿不拿,只是觉得有专业人士给出这样的评价,挺开心的。”对于结果,蕊蕊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是,有这个,就顺其自然面对喽。”
谁知结果揭晓,却引发巨大争议。有人怀疑小说有“枪手”,更多人质疑蕊蕊的写作水平,说她之所以能得,完全是沾了“奥运冠军”的光。“刚开始也生气、委屈,后来慢慢想通了。说有人,那是认可我的文章。至于,如果是中肯的,我愿意听。对于那些不分的、,甚至、恶意,笑一笑就过去了。如果所有看不过眼、令你讨厌的事,都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你不是也变成那种人了吗?”蕊蕊说,她不会因为得而沾沾自喜,亦不会因负面声音而垂头丧气,“很简单,做自己就好。”
蕊蕊觉得,至少自己够努力,这一点值得肯定,“我能感到自己在不断进步,和打球时一样,在认真做一件事。”
“但我也知道,很多作者比我更努力,没获并不说明他们的作品不好。”意外的是,蕊蕊承认作品备受瞩目是因为头上“奥运冠军”的,说自己“比草根作家幸运得多”。她直言无需为此不安,“为什么要逃避?我打了十几年球,才换来的认可,我为我的身份感到光荣。现在我写小说,看似走了捷径,实际也是用辛苦付出铺垫的。”
蕊蕊知道,自己或许都会在冠军下,“可能有人认为我今后的所有成就都是冠军的副产品,但我自己清楚,我没有因此停止努力。”她希望通过进步,让大家发自内心地认可她的作品,而不是冲着她的名字竖大拇指。
“曾经有个教练告诉我,不足就是自己的潜力。我知道自己的缺点,语句不通顺,关联词太多,表达不够简练……这些都需要一点点去改进。”从文字表达到专业知识,这几年,蕊蕊时刻不忘恶补,“写完两本书,自己收获也很大。”
不过,她也不愿妄自菲薄,自称作品也有过人之处,“有个朋友说,我没受过科班训练,反而更有自己的特点,没那么程式化,让人耳目一新。”她并不认为当运动员就一定意味着文化缺失,“比如我,看书时会记下不认识的字和不理解的词,随时学习。平时也很注重积累,开阔视野。”
还有人说,“星云”是借“赵蕊蕊”的名气给自己打广告,毕竟作为设立不久的文学项,它的名气远不如前女排国手。“我想不会啦!就算无意中达到这种效果,我也蛮高兴的。”科幻小说在中国属于小众文学,发展比较。蕊蕊说,如果自己有这个影响力,能令更多人关注中国科幻文学,也是一件好事。
“写小说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
写《彩羽侠》时,蕊蕊做了个梦,“内容暂不便透露,反正第3本小说是因这个梦而起。”她狡黠一笑,卖了个关子,“上部已经写完了,差不多18万字,正在写下部。”新作的出版依然没有时间表,“打球时已经给自己很大压力了,写小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不会太逼自己。慢慢写,享受过程。”
转战文坛,蕊蕊说,自己会尽全力,但不要取得什么成就,“即便做不好,生活还是要继续。”她自认还没有完全进入“作家的节奏”,为赶工期而推掉约会、放弃度假,约稿也是能推就推。“我不想一头扎在里面,失去其它生活,所以把模式调慢了一点,能够悠闲、惬意地享受这种状态。”
正因为此,蕊蕊暂时还不能把写作当成惟一饭碗。“除了写小说,还会参加一些活动,收入也还OK。版税还普通吧,不算太高。具体数字没问,也不是很介意。”蕊蕊自嘲道,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比较糊涂,“有几个人想写书,就能马上出版呢?我已经很幸福了,不至于少挣这点钱就活不了。”
“当然,我也希望小说大卖,像美国一样开辟综合市场,拍电影、做动漫、开发网络游戏……想到这些也是蠢蠢欲动。但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随缘吧。”
有人笑说,赵蕊蕊是当今中国“海拔最高的作家”。也有不少粉丝担心此前伤病的蕊蕊,会患上文字工作者的职业病。“腰椎、颈椎、肩膀痛,这些我们运动员早就有,习惯啦。”她还略显得意称,自己有当作家的优势,“有经验,知道哪里不舒服怎么动,哪儿疼怎么调整。而且我写作时会不停换姿势,坐着写累了,就抱着笔记本去床上写,靠在床上写着写着,又出溜下去了……”
“倒是写得时间长了,有3根手指头会麻,以前打球没发现有这毛病。有一次麻到完全没知觉了,以后就不敢大意了,稍微不舒服就马上叫停。实在怕切断思,就一只手打字,或者用语音先录下来。”总之,蕊蕊请担心她的人放心。
刚下队时,蕊蕊一度很不适应,每天都想跑跑动动。现在,“懒啦,最常做的运动是X-Box里的模拟高尔夫。你看,肌肉都变肥肉了。”但她还是会尽量活动,让身体出出汗。
十几年运动生涯的馈赠,不仅有荣誉和,还有伴随一生的伤痛,“膝关节不太能受力,阴天时会痛。还有之前骨折的小腿,骨腔里面打进去一根钉子。小腿多长,钉子就有多长,医生说终生不取,哈哈。”每每说起这些,乐观顽强的蕊蕊总是举重若轻,“过安检的时候,腿那里会嘀嘀嘀响。我就把裤腿拉起来,说,‘你看,我做过手术,有伤疤的哦。’”
如今,写作已经接过排球的班,承载起蕊蕊又一段人生旅途的梦想,“写完一部,还没开始写下一部时,感觉很空旷,不知该做什么。明明想歇一段时间,却很难受。”她说,未来不回到球场,从事教练或领队工作,“但无论作为主业还是副业,我都不会放弃写小说。你可以爱很多事,它们之间并不冲突。”
“切断才能义无反顾前行”
近年来,关于运动员退役再就业的问题,在社会上引发强烈关注。当个别运动员抱怨“青春被耽误了,退役后没人管”的时候,托生于体制、成就于体制的赵蕊蕊选择“不用你管”。2010年,她从八一队转业,“当时还差两年就可以自主择业,也就是说,可以拿着固定工资去做想做的事,最起码衣食无忧。”
但是,已经完成首部作品的她决定“自断”。“正是因为断了,才不会总是想着回头看,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决定转业时,蕊蕊身边包括父母在内的亲友,绝大多数都不支持。但从小有主见的南京姑娘去意已决。“别人眼里的幸福未必是我的幸福,别人的逻辑也未必适合我。我不想把心困住,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无论结局好坏,我都认。”
蕊蕊形容自己转业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虽然要考虑生计,“但是钱买不到的。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或许失去了,但也得到了很多。”
蕊蕊不愿多谈运动员退役后穷苦无助的话题,她知道运动员吃过什么苦,更知道最终登上尖的只有寥寥数人。“看电视演那个大连自行车运动员,卖鸡蛋、抵押金牌为母亲筹钱看病,我就在那儿哭,觉得自己很渺小,帮不了他们。”
而写作,正是她的无声宣言。“其实每个运动员都有体育之外的天赋和才华,只是没机会去挖掘、展示,没有精力和时间学习。”蕊蕊曾经也很迷茫,不知道除了打球,自己还能做什么,“其实想一想,没有排球还可以有生活。退役了,不过才二三十岁,人生还是有很多选择。”
现在蕊蕊一有机会,就会和小队员交流、谈心,“我问他们,将来要做什么?小一点的说‘不知道’,有些20多岁的,就说‘不想考虑’。其实不想考虑就是不敢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告诉他们,这是你迟早要面对的。更何况万一哪天突然出现伤病,一下子就迫在眉睫了。所以要从现在开始理清思,自己想做什么、擅长做什么,有什么机会,要补充、积累什么……”
蕊蕊也承认,并非每个人都能最终实现梦想。但无论如何,要学会从悲观中走出来。“受伤之后,我开始学会,生活给你的都是经历。不顺心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做向日葵——虽然天黑了会低头,但清早太阳升起时,还是要扬着脸微笑。”
说到自己的转型“秘诀”,半出家的蕊蕊说,就只有十几年在球场上摸爬滚打养成的勤奋、韧性、毅力、挑战欲,“运动员就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能够承受,但不甘心被人瞧不起。”一动一静,形式上虽无交集,但蕊蕊觉得写作和打球本质上并无差异,“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原先是蹦蹦跳跳,现在是拿笔写……哦不,打字而已。”
(责任编辑:王姣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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